师生两人聊了好久，沐先生见学生力不支，便告辞离去。院中，他看到千夜，便忍不住叮嘱两句，“鸣烨子骨弱，你多谅他些。我看这院中都是些陋的下人，该给他找个书童，也好日夜帮他读书。”但转念一想，能通文墨与西文的人必然志向高远，谁愿意给一个垂死之人诵读书文。况且，爱徒已然成家，再招个年轻男人进内院，也是不恰当。

        千夜亲自拿了绣凳放在床前，请沐先生坐下，并奉上香茗。

        钏儿帮他口，哽咽着说：“大少爷，您再喝一口，就喝一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千夜临出门时，听到这句，皱了皱眉，沐先生推荐给虞鸣烨的书，有写苏联革命的，还有屠格涅夫的，可是够先进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虞少爷好一阵呻，才便了少许糖稀粪水。虽说，方才的汤药进的少吐的多，却也喝下去一些，药里有疏之物，让他难以起。他刚觉得便无可便，干净私站起来，腹内又是一阵翻涌疼痛，虞少爷只能再次坐下。如此反复，待他出来，上衣服均已被汗水打透，汗珠顺着额鬓角不断向下淌。

        虞少爷躺久了，甫一立起，眼前黑了一瞬，差点跌倒。还是千夜手疾眼快，将人抱了满怀，却被如磐石的肚子撞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忙着扶他起，架胳膊的、托后腰的忙作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踌躇间，但听面前的小女子脆生生地说：“我可以给少爷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千夜点，“略认识几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下人们连忙扶好少爷，将人送到帘后恭桶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虞少爷一捂高耸的肚腹，“我要出恭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愣怔，“你识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心下存疑，随手翻开手里的书，指了一段，让千夜读给他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艰难闹了一晚上肚子，却因为汗出透了，发热却暂时解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虞少爷很是尊敬他的授业恩师，见他进门，想要起行礼，被沐先生按住，“鸣烨，你子不便，不要行这些虚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虞鸣烨见到老师很高兴，“沐先生，多日没见到您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略看了看她，点示意，便转向爱徒，“鸣烨，上次我给你带来的书，你都看完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虞鸣烨兴奋地说：“看了《铁》、《毁灭》，写得真是气势磅礴，震耳发聩！那确实是一场英勇又浪漫的战争！《猎人笔记》和《父与子》也非常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：“旁的学堂不成，我这里可以。我曾有一个得意的女弟子叫郁贞瑶。学识与见识均是巾帼不让须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虞鸣烨这一场病，闹了数日才渐渐好转。这位大少爷隔三差五总要闹上一回，大家也见怪不怪。阖府上下，也只有钏儿一人为大少爷担心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千夜婉转清脆的声音回在小院中：“在海上有舱房的船里，四周扩展着无边无际的蓝色，风在呼啸，波涛的音乐，巨大蛮横的波涛，孤零零的小船，漂浮在阴沉的海上，快乐、满怀信心地张开白帆，她划破天空，在白天的闪光和泡沫中，在夜晚的繁星下航行，偶尔会有老少水手读起我写的陆地回忆，最终和我心神相通。”

虞鸣烨刚被灌了热水，又吐过，再也喝不进汤药，简直喝一口，呕三口，连同胃里的清水都吐出来了。他常年吃药，伤了胃，消化能力也慢于常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千夜心下狐疑，之前她摸过虞鸣烨的大腹，非但不，还很。可是此刻，那竟十分坚，好像妇人临盆，莫不是他肚子里真有个胎胞？

        千夜问：“学堂能有姑娘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闻言有些怅然，叹了口气，“嫁去霍家了……不过她夫家很是开明，她时不时能到私塾来。你们可以见一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第一次认真打量她，“你是跟谁人学的？”如果没记错的话，爱徒的妻子是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，姿色不俗不说，还认识字，真是令人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日，沐先生得知虞少爷子爽利了些，便过来探望。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说：“我这次来，给你带来一些《京报副刊》百位名家推荐的书。”说着，他将怀里的布包打开，里面有几本书，有沃尔特・惠特曼的《草叶集》、梁漱溟的《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》、《言行录》、《胡适文存》、《浮士德》、《理学》、《梦溪笔谈》等等。

        虞少爷如获至宝，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！”虽然他的不允许他进步、激昂、浪漫，但他的心不会停止追寻真理。

        千夜：“曾有？她现在人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千夜：“同一位老先生，他是何许人也，我也不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沐先生如获至宝，连说几个“好”字，“千夜啊，如果你有空，也可以到前院来听我讲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钏儿见他无力睁眼，也没敢让他沐浴，只用热水帮他。还未完，虞少爷已然累得昏睡过去。